第四章紅衣古裝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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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開顫微微破舊的木門，只見廟裏沒有桌椅，只有兩個蒲團，一個香案。
兩座彩塑神像，一個老舊的香甕，靜靜置於香案之上。香甕上，則插著些紅燭，線香。
香案散著些灰，越發顯得這小廟荒涼。
又困又冷的我，將兩個蒲團擺在一起，側身躺了上去。
有冷風襲來，吹得香燭之火明明滅滅。
那些光亮，在幽暗陰冷的廟中，游離成孤寂的橙光，莫名令人悲傷——自從老屋坍塌、爺爺腰椎間盤突出，我跟爺爺不得不住到叔叔的洋房後，原來還算幸福的生活，就開始變得悲傷起來。
這次被嬸嬸趕出家門，只是因為幫小堂弟煮雞蛋花當夜宵時，饞嘴又暴躁的小堂弟嫌雞蛋花太燙，把碗給掀了。
嬸嬸說是我故意打破碗的；說我吃她的、住她的，連給五歲的小弟弟煮個夜宵都要發脾氣，全也不顧那碗剛出鍋的雞蛋花都砸在了我手上。
而我，怕吵醒爺爺，怕爺爺難過，也只能低頭。
當然，違心認錯也沒什麽用，我依然因為惹哭了小堂弟，兼打破了一只碗，被趕出家門一晚，當做懲罰。
借著燭火，我細細地察看了番被燙著的手背，發現手背上只有些發紅，不由得有些慶幸。
這一整晚，我一邊擔心著嬸嬸餘怒未消，一邊擔心著明天早上起太晚，被人家發現我被虐待……
農村人很淳樸，也很八卦，這事真要傳出去了，嬸嬸大概會認為我是故意起晚，讓她被人嘀咕——當然，我並不怕懲罰，這些年裏，我被打罵得夠多了，早就已經奴性地習慣。
我只是怕爺爺傷心。
怕渾濁的老淚，從爺爺滿布溝壑的慈愛臉龐上流下……
哎，什麽時候才能到高中畢業呢？
到那時，我也可以去打工，可以養活自己了吧？
至少不用再卑微地去向不友善的嬸嬸討一口飯吃了。
夢裏，我終於高中畢業了，我站在爺爺面前，笑著將大學錄取通知書舉得高高。
我很清楚那是在夢裏，因為我居然拿著錄取通知書，不用擔心學費。最關鍵的是，有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，正站在我對面，微笑著看著我。
在金光燦燦的夢境裏，我看不清那個男人的五官，只能依稀看到他穿了一身飄逸的淺色古裝；依稀感受得到，他看著我時，眼裏的寵溺，幾乎快要凝出水來……
古裝男伸出修長的手，輕輕環過我的腰，在我唇上溫柔一吻……
深知是在夢境，我仍感覺羞恥。
我努力想翻身，想醒過來——居然做“春夢”了！不能忍。
然而，就在我翻身醒來的瞬間，唇邊竟然真的吻到一個柔軟而冰冷的東西！
“啊！”
我驚叫一聲，條件反射似的想從蒲團上爬起來——現在雖然是深秋，但說不準會有腦筋秀逗的蛇，沒去冬眠。
“別動，我還沒親夠。”
“蛇”開口說話了！
不對，一定是個人！
我整個人有些僵掉：這人的普通話非常標準，不是本地人……好吧，是這聲音太過好聽，三分磁性，七些清越，簡直驚艷。
這人絕對絕對是個超級帥哥……
而且，這聲音十分耳熟。
好像曾聽過不止一次。
有一種一擊入魂的安定感……
不過，我這種聲音控，如果真聽過這聲音，肯定能立馬想起這個人形象。可這個人，我很確定，我沒見過……
就在我發楞的瞬間，我的肩膀被那人輕柔地按住，接著，那人冰冷而柔軟的唇再度向我吻來。
這時候，我才開始唾棄自己：怎麽能因為聲音好聽，就犯傻了呢？這是個流氓啊！
我迅速反應過來，拿手掌擋在那人的唇間。
噝！那人的唇，真是太冷了，冷得我手背上被燙著皮膚，有些刺痛！
“滾開！我告訴你，你要是敢再做什麽，我會……喊救命的！”我抖抖索索地爬起來，邊爬邊恐嚇那個流氓。
我這輩子還沒跟人接過吻呢！
初吻就這麽的沒了！
還是兩次！
簡直不能忍！
“你確定喊救命有用？這裏離村子可遠著呢。”那人的聲音裏盡是戲謔。
頓了頓，那人又沈著聲說：“一直以來，都是我顧慮太多。其實得到你，也挺簡單的，不是嗎？而我，昨天就差點真失去你了。”
昨天？他知道昨天的事？
他怎麽會知道的？
難道這流氓是個跟蹤狂？
他看到我差點出車禍？或者，他知道我被指甲纏上了？
我被嚇得頭皮發麻，眼淚都要滾出來了。
咬牙，我飛快地退到香案邊，抱起香甕自保：“別靠過來！不然我砸死你！“
借著香甕裏的燭火光，我終於看見那個流氓的真容——一身絳紅長衣被微風掀得獵獵，白玉束成的小冠下，烏黑長發飛揚。唇紅齒白，五官俊美，仿佛老天爺獨衷於他，讓他自帶一層炫目的流光，隔絕了俗世一切濁物。
當真美得不似人間之人，萬千辭藻，無法形容出他的一分風韻。
那流氓長得過份好看，只是表情太過冷淡，有著幾分冷漠疏離。
我有些看不透他的年紀，大抵有二十四五吧。只是他的眼中，有著一絲我看不懂的寵溺……
我越發害怕：雖然衣服不同，但這眼神，不就是剛才夢裏的那個古裝男生？
“你是誰？”
陰森小廟，紅衣古裝男？
他……是人，是鬼？
是現實，還是夢中夢？我拼命咬唇，唇上有痛感傳來，但我仍不敢相信這是現實。
淒淒燭光微弱，映出我顫抖的黑影。而那個男人，竟然是沒有影子的！
“你猜。”足以魅惑眾生、性感的唇輕啟，逸出一句十分令人惱火的回答。
不過，他沒有否認他是鬼！
心下陡然一冷，我直覺，我要完蛋了。
就在驚嚇中，那古裝男生伸出修長白皙、骨節分明的手，輕輕一拍：“熱鬧看罷了，還不把少夫人接走？”
還有人在看熱鬧？
誰是“少夫人”？
我正開始想呢，就發現小廟門口突兀地多出好些人來。
好些個柳腰輕擺的美人兒，從門口魚貫而進，一排排站在我面前。一個個動作輕盈，蓮步款款，仿佛古畫中走下來的仕女，帶著股不食人間煙火味的氣質，對著我輕輕躬身：“少夫人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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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座彩塑神像，一個老舊的香甕，靜靜置於香案之上。香甕上，則插著些紅燭，線香。
香案散著些灰，越發顯得這小廟荒涼。
又困又冷的我，將兩個蒲團擺在一起，側身躺了上去。
有冷風襲來，吹得香燭之火明明滅滅。
那些光亮，在幽暗陰冷的廟中，游離成孤寂的橙光，莫名令人悲傷——自從老屋坍塌、爺爺腰椎間盤突出，我跟爺爺不得不住到叔叔的洋房後，原來還算幸福的生活，就開始變得悲傷起來。
這次被嬸嬸趕出家門，只是因為幫小堂弟煮雞蛋花當夜宵時，饞嘴又暴躁的小堂弟嫌雞蛋花太燙，把碗給掀了。
嬸嬸說是我故意打破碗的；說我吃她的、住她的，連給五歲的小弟弟煮個夜宵都要發脾氣，全也不顧那碗剛出鍋的雞蛋花都砸在了我手上。
而我，怕吵醒爺爺，怕爺爺難過，也只能低頭。
當然，違心認錯也沒什麽用，我依然因為惹哭了小堂弟，兼打破了一只碗，被趕出家門一晚，當做懲罰。
借著燭火，我細細地察看了番被燙著的手背，發現手背上只有些發紅，不由得有些慶幸。
這一整晚，我一邊擔心著嬸嬸餘怒未消，一邊擔心著明天早上起太晚，被人家發現我被虐待……
農村人很淳樸，也很八卦，這事真要傳出去了，嬸嬸大概會認為我是故意起晚，讓她被人嘀咕——當然，我並不怕懲罰，這些年裏，我被打罵得夠多了，早就已經奴性地習慣。
我只是怕爺爺傷心。
怕渾濁的老淚，從爺爺滿布溝壑的慈愛臉龐上流下……
哎，什麽時候才能到高中畢業呢？
到那時，我也可以去打工，可以養活自己了吧？
至少不用再卑微地去向不友善的嬸嬸討一口飯吃了。
夢裏，我終於高中畢業了，我站在爺爺面前，笑著將大學錄取通知書舉得高高。
我很清楚那是在夢裏，因為我居然拿著錄取通知書，不用擔心學費。最關鍵的是，有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，正站在我對面，微笑著看著我。
在金光燦燦的夢境裏，我看不清那個男人的五官，只能依稀看到他穿了一身飄逸的淺色古裝；依稀感受得到，他看著我時，眼裏的寵溺，幾乎快要凝出水來……
古裝男伸出修長的手，輕輕環過我的腰，在我唇上溫柔一吻……
深知是在夢境，我仍感覺羞恥。
我努力想翻身，想醒過來——居然做“春夢”了！不能忍。
然而，就在我翻身醒來的瞬間，唇邊竟然真的吻到一個柔軟而冰冷的東西！
“啊！”
我驚叫一聲，條件反射似的想從蒲團上爬起來——現在雖然是深秋，但說不準會有腦筋秀逗的蛇，沒去冬眠。
“別動，我還沒親夠。”
“蛇”開口說話了！
不對，一定是個人！
我整個人有些僵掉：這人的普通話非常標準，不是本地人……好吧，是這聲音太過好聽，三分磁性，七些清越，簡直驚艷。
這人絕對絕對是個超級帥哥……
而且，這聲音十分耳熟。
好像曾聽過不止一次。
有一種一擊入魂的安定感……
不過，我這種聲音控，如果真聽過這聲音，肯定能立馬想起這個人形象。可這個人，我很確定，我沒見過……
就在我發楞的瞬間，我的肩膀被那人輕柔地按住，接著，那人冰冷而柔軟的唇再度向我吻來。
這時候，我才開始唾棄自己：怎麽能因為聲音好聽，就犯傻了呢？這是個流氓啊！
我迅速反應過來，拿手掌擋在那人的唇間。
噝！那人的唇，真是太冷了，冷得我手背上被燙著皮膚，有些刺痛！
“滾開！我告訴你，你要是敢再做什麽，我會……喊救命的！”我抖抖索索地爬起來，邊爬邊恐嚇那個流氓。
我這輩子還沒跟人接過吻呢！
初吻就這麽的沒了！
還是兩次！
簡直不能忍！
“你確定喊救命有用？這裏離村子可遠著呢。”那人的聲音裏盡是戲謔。
頓了頓，那人又沈著聲說：“一直以來，都是我顧慮太多。其實得到你，也挺簡單的，不是嗎？而我，昨天就差點真失去你了。”
昨天？他知道昨天的事？
他怎麽會知道的？
難道這流氓是個跟蹤狂？
他看到我差點出車禍？或者，他知道我被指甲纏上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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咬牙，我飛快地退到香案邊，抱起香甕自保：“別靠過來！不然我砸死你！“
借著香甕裏的燭火光，我終於看見那個流氓的真容——一身絳紅長衣被微風掀得獵獵，白玉束成的小冠下，烏黑長發飛揚。唇紅齒白，五官俊美，仿佛老天爺獨衷於他，讓他自帶一層炫目的流光，隔絕了俗世一切濁物。
當真美得不似人間之人，萬千辭藻，無法形容出他的一分風韻。
那流氓長得過份好看，只是表情太過冷淡，有著幾分冷漠疏離。
我有些看不透他的年紀，大抵有二十四五吧。只是他的眼中，有著一絲我看不懂的寵溺……
我越發害怕：雖然衣服不同，但這眼神，不就是剛才夢裏的那個古裝男生？
“你是誰？”
陰森小廟，紅衣古裝男？
他……是人，是鬼？
是現實，還是夢中夢？我拼命咬唇，唇上有痛感傳來，但我仍不敢相信這是現實。
淒淒燭光微弱，映出我顫抖的黑影。而那個男人，竟然是沒有影子的！
“你猜。”足以魅惑眾生、性感的唇輕啟，逸出一句十分令人惱火的回答。
不過，他沒有否認他是鬼！
心下陡然一冷，我直覺，我要完蛋了。
就在驚嚇中，那古裝男生伸出修長白皙、骨節分明的手，輕輕一拍：“熱鬧看罷了，還不把少夫人接走？”
還有人在看熱鬧？
誰是“少夫人”？
我正開始想呢，就發現小廟門口突兀地多出好些人來。
好些個柳腰輕擺的美人兒，從門口魚貫而進，一排排站在我面前。一個個動作輕盈，蓮步款款，仿佛古畫中走下來的仕女，帶著股不食人間煙火味的氣質，對著我輕輕躬身：“少夫人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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